春节当天，我骗女婿上普法栏目“好女婿，这可是央视的专访，专门采访青年才俊！”“爸，
真的假的？哪个栏目？”“《东方之子》！专门为你这种人中龙凤准备的！”我掐灭了烟，
脸上笑开了花。背后，老伴却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她不知道，我亲手为女婿准备的，
不是通往成功的花路。而是一条通往监狱的绝路。1大年三十，万家灯火。
林国栋家的年夜饭桌上，气氛却有些诡异。女儿林玥和女婿陈阳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
老伴张兰从早就开始忙活，做了一大桌子菜，几乎把所有盘子都用上了。可饭桌的主角陈阳，
却连筷子都没怎么动。他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着手，擦完一根手指，就把湿巾扔到桌下。
不一会儿，地上就多了一小堆白色的垃圾。“陈阳，尝尝这个鱼，
妈今天特地去市场买的活鱼，新鲜着呢。”林玥夹了一块鱼肉，小心翼翼地放进陈-阳碗里。
陈阳瞥了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小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外面的河鱼重金属多，不健康。”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饭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林玥的笑脸僵了一下。张兰赶紧打圆场，“哎呀，一年吃一次，没事的，没事的。
”林国dong心里冷哼一声。装。接着装。一个靠着坑蒙拐骗起家的小混混，
如今倒在他面前装起了上流人士。陈阳没理会丈母娘，而是从自己带来的精致皮包里，
拿出了一个包装考究的盒子。“爸，妈，知道你们过不惯城里的生活，
也用不惯那些高科技产品。”“这是我特地托人从海外带回来的‘生命一号’营养液，
每天一小口，能活九十九。”他把盒子推到桌子中央。那盒子金光闪闪，
上面印着看不懂的洋文，中间一个烫金的“1”，刺得人眼睛疼。张兰的眼睛亮了，“哎哟，
这得花不少钱吧？”“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对二老身体好。”陈阳靠在椅背上，
一脸的云淡风轻。“我最近在做一个大健康项目，
这个‘生命一号’就是我们项目的主打产品。投了三千万，
请了十几个藤校的医学博士研发的。”三千万。十几个藤校博士。张兰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玥也与有荣焉地挺直了腰板。只有林国栋，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太清楚这女婿的底细了。什么大健康项目，什么藤校博士，都是扯淡。
不过是把一些普通保健品重新包装，再编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
专门拿去骗那些信息闭塞的老年人。他的几个老同事、老邻居，
就被陈阳用类似的话术骗走了大半辈子的积蓄。要不是他们找到自己哭诉，
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女儿真的嫁了个什么青年才俊。“爸，你怎么不说话？
”陈阳的目光转向了林国dong，带着一丝挑衅，“是不是不相信啊？”“也是，
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这叫资本运作，是时代的风口。
”“你那套守着工厂过一辈子的老思想，早就被淘汰了。”林国栋放下酒杯，终于抬起了头。
他没生气，反而笑了。“懂，怎么不懂。”“我们陈阳现在是大老板了，出息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陈阳，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什么事？
”陈-阳漫不经心地问。林国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显得既神秘又郑重。
“我有个老战友，现在在电视台当个小领导。”“他前几天还跟我念叨，
说现在国家鼓励创业创新，他们台里准备做一期特别节目，
专门采访咱们市里最杰出的青年企业家。”“我第一个就推荐了你。”陈阳的眼睛瞬间亮了。
电视台采访？还是杰出青年企业家？这要是播出去，那他的名声可就彻底打响了！
以后再出去骗……不对，是再出去融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爸，你说的是真的？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当然是真的。”林国-栋一脸笃定，“我还能拿这种事骗你？
”“栏目组的名字都定好了，叫《时代先锋》，听听，多气派。
”“我跟老战友说了你的‘光辉事迹’，他对你非常感兴趣，
说一定要把你当成这期节目的压轴嘉宾！”林国栋说得绘声绘色，
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栏目组的制片人。陈阳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当即站了起来，端起酒杯。
“爸！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敬你一杯！你这个岳父，我认了！
”他一口干了杯中酒，又给林国栋满上。林国栋笑眯眯地看着他，也端起了酒杯。
杯子在灯光下轻轻一碰，发出一声脆响。清澈的酒液在杯中晃荡，
映出陈阳那张写满了欲望和野心的脸。也映出了林国dong眼底深处，那一抹冰冷的寒光。
傻孩子。电视台是真的。采访也是真的。只不过，那栏目不叫《时代先锋》。它叫，
《今日说法》。2陈阳彻底上钩了。一顿年夜饭的后半场，全成了他的个人演讲会。
他唾沫横飞地规划着自己登上电视台之后的光辉未来。“等我上了电视，
公司的知名度一打开，第一件事就是把‘生命一号’推向全国。”“到时候，别说三千万，
三个亿都是小目标！”他大手一挥，仿佛已经站在了财富之巅。林玥在一旁听得满眼崇拜，
不停地给他夹菜。张兰也跟着高兴，嘴里念叨着：“我们家小阳就是有出息，有出息。
”林国栋只是安静地喝酒，偶尔附和两句，稳住陈阳的情绪。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陈阳这套骗术，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建立“人设”。
他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关心老年人健康的成功企业家，才能让那些老人心甘情愿地掏出养老钱。
而电视台，无疑是放大这种人设的最佳平台。
一旦他“杰出青年企业家”的形象通过电视传播出去，那杀伤力将呈几何倍数增长。
会有更多无辜的老人，跌入他精心编织的陷阱。所以，林国栋必须毁了他。
在他造成更大危害之前，彻底毁了他。饭后，陈阳破天荒地主动要求在家里住下。
用他的话说，是为了跟老丈人“加深感情”，顺便“探讨一下”上电视的细节。
林国栋把他让进了书房。“爸，你那个战友靠谱吗？这事儿定下来没有？”一进门，
陈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放心，我出马还能有差错？”林国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
递了过去。“这是栏目组制片人的电话，姓王。我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
你明天直接联系他就行，他会安排具体流程。”陈阳接过名片，如获至宝。
名片的设计很简洁，白底黑字，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下面印着一行小字：中央电视台《时代先锋》栏目组。他翻来覆去地看，激动地搓着手。
“太好了，爸，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一家人，客气什么。”林国栋摆摆手，
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你那个‘生命一号’，产品过硬吧？上电视可不能出岔子。
”“放心吧爸！”陈阳拍着胸脯保证，“都是正规厂家生产的保健品，吃不死人！
就是效果嘛……呵呵，信则灵。”他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年头，卖的不是产品，
是概念，是希望。我卖给他们的，是长命百岁的希望。”林国-栋点点头，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多说多错。他只需要把鱼饵放下去，等着鱼儿自己咬钩就行。“行了，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电视台，养足精神。”林国-栋下了逐客令。
陈阳心满意足地走了。书房里恢复了安静。林国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零星的烟火，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张名片，是他自己找打印店做的，花了二十块钱。
至于那个姓王的制片人……他掏出另一部老旧的按键手机，手机上只有寥寥几个联系人。
他拨通了其中一个。电话很快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喂，老林。”“小李，
是我。”林国栋的声音压得很低，“鱼已经进网了。”“明天上午，
他会主动联系你安排的那个‘王制片’。”对面的男人“嗯”了一声，“知道了。
演播室和主持人都已经准备就绪。我们这边会全程录像，工商和公安的同事也会在现场。
”“这次的案子影响很坏，受害人多，金额大，必须办成铁案。”“辛苦你们了。
”林国栋说。“分内之事。”男人顿了顿，又问，“你家里……没问题吧？
”林国栋沉默了片刻。他能想到，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这个家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女儿的眼泪，老伴的责备，亲戚的指点。他将成为那个亲手摧毁女儿“幸福”的罪人。
“没问题。”林国栋最终还是吐出了这三个字。“我能处理好。”挂断电话，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老伴张兰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还没睡？
还在想陈阳的事？”张兰把茶杯放到他手边，担忧地问。“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几十年的夫妻，张兰对他太了解了。林国-栋端起茶杯，
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他看着妻子布满愁容的脸，忽然有些不忍。但他不能说。现在还不能。
“能有什么事。”他勉强笑了笑，“就是高兴。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咱们老两口也跟着沾光。
”“希望吧。”张兰叹了口气，没再追问。窗外，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这个家，
却注定要迎来一个截然不同的春天。林国栋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长痛，
不如短痛。3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陈阳就起来了。他在镜子前换了三套西装，
最后选了一套最贵的阿玛尼。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皮鞋擦得一尘不染，
仿佛要去参加诺贝尔颁奖典礼。“怎么样，小玥，帅不帅？”他对着镜子，
摆了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林玥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一个劲地点头。“帅，
我老公最帅了。”吃早饭的时候，陈阳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停地看表。熬到九点整，
他立刻掏出那张宝贝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喂，您好。
”一个听起来很专业的女声传来。陈阳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好是王制片吗？怎么是个女的？
“呃，你好，我找王制片。”他小心翼翼地问。“王制片正在开会，我是他的助理，
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助理？听起来更正规了。陈阳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是这样的，
我是林国栋林叔推荐过来的，我叫陈阳。”“哦，陈总，王制片交代过了。
”女助理的语气立刻变得热情起来，“早就听说陈总是我们市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这话陈阳没法接，他还没见着人呢。但千穿万穿，马屁**。他很受用。
“您客气了。”“王制片说了，您的采访安排在今天下午两点，地点在市电视台九号演播厅。
”“您一点半之前到就行，我们需要提前给您化个妆，跟主持人对一下流程。”“好的好的，
没问题！”陈阳连声答应。挂了电话，他兴奋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定了！下午两点！
九号演播厅！”林国栋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抬了抬眼皮。“那就好好准备。别紧张，
就像平时跟人介绍你那‘生命一号’一样，自然点。”“放心吧爸！”陈阳信心满满。
午饭过后，林国栋主动提出要送他去电视台。“我对那里熟，免得你找不到地方。
”陈阳自然是求之不得。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节日的街道上。车里开着暖气，
陈阳却觉得有些燥热，他把领带扯松了一点，嘴里念念有词。“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我是陈阳，一个致力于人类大健康事业的平凡创业者……”他在演练开场白。
林国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没多久，
宏伟的市电视台大楼就出现在眼前。林国栋把车停在门口，指了指旁边的一栋稍矮的建筑。
“从那个侧门进去，直接上三楼，就是九号演播厅。”“好嘞！爸，等我功成名就，
给你换辆大奔！”陈阳推开车门，意气风发地冲了进去。林国栋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他静静地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其实，
他给过陈阳机会。在发现陈阳欺骗自己老同事的养老钱后，他曾旁敲侧击地警告过陈阳，
让他收手。可陈阳非但没听，反而变本加厉，把主意打到了更多无辜老人身上。甚至，
他还想拉着林玥一起下水。那一天，林玥回家兴奋地告诉他，
陈阳要给她开一家“生命一号”的旗舰店，让她当老板娘。那一刻，林国栋知道，
他不能再等了。这个毒瘤，必须由他亲手切除。哪怕会弄得鲜血淋漓。
他拿出那个老旧的按键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鱼已入场。”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
回过来两个字。“收网。”林国栋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发动了汽车。他没有回家。
而是调转车头，开向了电视台的另一个入口——观众通道。他也是这场大戏的观众。而且，
是坐在第一排的，VIP观众。他要亲眼看着，自己为女婿搭建的这个华丽舞台，
是如何一寸寸崩塌的。4陈阳走进电视台大楼，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升华了。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仿佛都带着敬意。他挺直了腰板，
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按照指示牌，他很快找到了九号演播厅。
门口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应该就是电话里那个助理。“您是陈阳陈总吧？我是小李，
王制片的助理。”女孩热情地迎了上来。“主持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请跟我来。
”陈阳跟着小李走进了演播厅。里面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比他想象的还要专业！
巨大的穹顶，密密麻麻的射灯，好几台摄像机从不同的角度对着中央的访谈区。
访谈区摆着两张沙发，背景是一个巨大的LED屏幕。一个穿着职业套装，
气质干练的短发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稿子。这应该就是主持人了。看起来很严肃，
不像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倒像是新闻主播。陈阳心里嘀咕，
也许《时代先锋》就是这种严肃的风格。“萨老师，陈总来了。”小李轻声说。
那个被称为“萨老师”的主持人抬起头，冲陈阳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陈总，你好，
我是萨琳。”萨琳？陈阳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萨老师好，
久仰大名。”他赶紧伸出手。萨琳站起来，象征性地跟他握了一下，便又坐了回去。
“你先去化妆吧，我们还有十分钟开始。”陈阳被小李带到了旁边的化妆间。
化妆师的技术很好，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的油光给遮住了。
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陈阳的自信心又膨胀了几分。“陈总，我们可以开始了。
”小李在门口催促道。陈阳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大步走了出去。
他坐在了主持人萨琳对面的沙发上，感觉**底下软得有点不真实。
演播厅里响起了倒计时的声音。“五，四，三，二，一！”所有的灯光瞬间聚焦到两人身上。
陈阳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同时脸上挂起了最完美的商业微笑。萨琳看着他，
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得陈阳心里莫名有些发毛。“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
大家好，这里是《法治在线》特别节目，我是主持人萨琳。”等等。什么玩意儿？
《法治在线》？陈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一定是听错了。
老丈人明明说的是《时代先锋》，采访杰出青年企业家的！怎么会变成一个普法节目？
“今天我们演播室请来的这位嘉宾，有点特殊。”萨琳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清晰地传入陈阳的耳朵，也传遍了千家万户。“他就是最近在老年人群体中，
引起广泛关注的‘生命一号’系列保健品的创始人，陈阳先生。”萨琳侧过身，
对着镜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我们欢迎他。”陈阳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暴露在无数探究的目光之下。他想站起来，
想逃离这里。可他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摄像机的红色指示灯，
像一只只魔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完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这不是什么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