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栀之抬起头,泪眼朦胧,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任由她怎么说服自己,也无法做出更进一步的屈辱举动。
昭野盯了她几秒,那双倔强又充满恐惧的眼睛,像极了只被困的小兽。
他突然暴躁地站起身,一脚踢开了一只试图靠近的老鼠。
“真没意思,一条死鱼!”
他正想开口,示意那些蛇虫鼠蚁发动攻势。
可目光触及她身上时,到了嘴边的话却猛地顿住。
跪坐在地上的小东西,缩成小小的一团,还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眼泪无声地滚落。
而最刺眼的,是她被粗糙铁链禁锢的四肢腕部——
那原本算不上白皙的皮肤,此刻更是被磨得红肿破皮,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在脏兮兮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看着那伤痕,昭野的心像是被什么细微的东西刺了一下,眼底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波光。
他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暗骂一句,
“操,真是个没用还很倔强的小东西。”
强行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
“我知道你想要回国,但我想你应该也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如果哪天你想清楚了,或许我还可以考虑放你回你的国家。”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人心烦意燥的囚笼。
铁门合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响。
冉栀之瘫软在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
过了仅仅片刻,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寸头的西方男人走了进来——约翰·布朗。
他皱着眉头,嘴里叽里咕噜地吐出一串冉栀之听不懂的语言,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然后,他粗鲁地将一支小小的药膏扔到了她身边,仿佛在丢弃什么垃圾,随即也转身离开。
好在蛇虫鼠蚁被约翰带走,她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地下室重归死寂。
她在想,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友好,仿佛现在就连那支静静躺在那里的药膏,都在无声地嘲笑她?
冰凉的药膏触及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这身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的煎熬。
难道她真的要永远被困在这魔笼里了吗?
回国,救姥姥,唯一的希望似乎就是去取悦那个恶魔。
可是……一想到要对着那暴徒曲意逢迎,她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她很担心,但如果不回去,姥姥该怎么办,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会放善待她吗?
而她在这里,除了被磨灭意志之外,最终会像一朵枯萎的花般无声无息地死去,还能有什么下场?
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将呜咽堵在喉咙里,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竟成了此刻唯一的真实感。
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唇上的血,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逃!
一定要逃!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死她都要死在自己的国家。
—————————
绝望中,两个月前的噩梦再次席卷而来。
被自己名义上的姐姐顾诗雅欺骗、打晕,醒来时已身处黑暗颠簸的船舱。
女人们的哭泣和呜咽如同鬼魅的低语,萦绕在耳边。
灯光骤亮,照亮了这个如同牲口笼般的环境。
那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像条毒蛇般用最残忍的方式掐灭了所有人希望的火焰。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想活命,就跟我老实点。”
当时那个试图逃跑的女人被一枪击毙。
中年男子后面两个手下,当其中一个说出要将尸体“快活一下”再喂鱼的丧心病狂的话时,冉栀之和其他女孩一样,在极致的恐惧中学会了沉默。
一路的恶臭、饥饿和屈辱,磨蚀着她们的尊严,直到抵达那个陌生的西方国度。
然后是被关押,像货物一样被清洗、打扮,最后被塞进铁笼,推上那个名为“暗壑”的黑市拍卖台。
台下那些贪婪、审视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示众。
价格越高,她内心的寒意越重。
当那个一头卷发、满脸横肉的猥琐男人以胜利者的姿态拍下她,并对她露出淫邪的笑容时,恐惧达到了顶点。
她不顾一切地逃跑,却被脚上的电子锁扣传来的电流狠狠制裁,像条狗一样被拖回。
那个猥琐男人假惺惺的心疼更是让她作呕。
就在她陷入深深的绝望时,他出现了。
昭野·米勒。
他如同暗夜中的君王,所到之处,空气都为之凝滞。
黑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健硕的身形,步伐沉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力量。
他身后的保镖如同沉默的阴影,更衬得他高高在上。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兼具东方韵味的英俊面孔上,显得格外深邃且冷漠,扫视全场时,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那是她当时唯一能抓住的、看似不同于周围魑魅魍魉的浮木。
求生的本能让她冲破了一切枷锁,她扑过去,毫无尊严地跪在他脚下,用颤抖的声音乞求:
“救救我……求求你……”
可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睥睨了她一眼。
那眼神,如同在看脚边微不足道的尘埃,没有任何波澜。
随即,他便漠然地抬脚离去。
希望瞬间碎裂。
就在她被猥琐男人粗暴拖回,巴掌即将落在她身上,绝望彻底吞噬她之际——
他停下了。
然后,折返。
当靠近时,手腕处的微热越发明显,果然……佛珠的颜色在慢慢变深。
“放开她。”
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冰冷地穿透了整个喧嚣的场地。
猥琐男人误读了这层意思,急于表功:
“野,不用你亲自动手,让我来教训这个冒犯你的**!”
昭野甚至懒得再开口,只是微微合上了眼,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
“砰!”
枪声突兀地响起。
子弹快准狠地穿透了猥琐男人试图拉扯冉栀之的那只手掌。
昭野身边,那个金色寸头的男人(约翰·布朗)吹了吹枪口的硝烟,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枪支,道:
“野让你去死,你是聋了……还是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