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碑镇纪事:当风记得所有名字精选章节

小说:无碑镇纪事:当风记得所有名字 作者:独孤行者Y 更新时间:2025-12-20

第一章来自无碑镇的委托凌疏桐的工作室在老城区顶楼,窗外爬着三角梅,

正午阳光穿过叶片,在桌面投下碎金似的影。她指尖悬在一本摊开的相册上方,

淡蓝色光晕像薄纱裹住照片——照片里是对中年夫妻,男人抱着吉他,女人笑出梨涡。

这是委托人的需求:帮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妻子,留住“和丈夫第一次约会”的记忆。

光晕里突然泛起涟漪,像有人往平静的湖里丢了颗石子。凌疏桐收回手,

指尖的蓝光慢慢淡去——这是“记忆共振”的预警,

通常意味着有强烈的“记忆断裂”在召唤她。门铃响时,她以为是送快递的。

开门却见个穿浅蓝校服的女孩,扎着低马尾,手里攥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娃娃,

娃娃的右耳缝着块粉色补丁。女孩的眼睛很亮,却红着眼圈,像刚哭过。

“你是凌疏桐老师吗?”女孩的声音有点发颤,递过来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我叫林晚星,

从无碑镇来的。”“无碑镇?”凌疏桐皱眉——她记遍了省内所有小镇的名字,

从没听过这处。林晚星点点头,手指抠着布娃娃的补丁:“我妈……她忘了我了。

不是老糊涂的忘,是突然就忘了,连‘女儿’两个字都记不起来。”凌疏桐让她进屋,

倒了杯温水。林晚星捧着杯子,指尖泛白:“上周三早上,我煮了粥叫她吃饭,她看着我,

问‘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我把这个娃娃给她看,这是她去年我生日时缝的,

说我像小兔子,特意缝了长耳朵。可她拿着娃娃,就愣着说‘好眼熟,但想不起来’。

”凌疏桐指尖的蓝光又冒了点尖——她能感知到林晚星的“记忆情绪”:不是恐惧,

是那种“明明很重要的人,突然变成陌生人”的空落,像心里被挖走了一块软肉。

“镇上还有别人这样吗?”凌疏桐问。林晚星摇头又点头:“张奶奶忘了她老伴,

李叔忘了自己开了十年的面馆,连镇长爷爷都忘了镇名叫什么……大家都说‘忘就忘了吧’,

可我不想忘我妈,也不想我妈忘我。”她突然抬头,眼睛里有光在闪,“我外婆以前说,

无碑镇有‘能留住记忆的人’,我查了好久,才找到您的地址。

”凌疏桐看着女孩手里的布娃娃,补丁处的线迹歪歪扭扭,却缝得很密——那是母亲的手温。

她想起自己总做的梦:梦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一朵槐花朝她笑,

可她总看不清女孩的脸,醒来时枕头会湿一片。“我跟你去无碑镇。”凌疏桐说。

收拾行李时,她翻出一个银质项链——吊坠是棵迷你槐树,树干上刻着个“桐”字。

这是她记事起就戴在身上的,却想不起是谁送的。她摸着吊坠,

指尖的蓝光轻轻蹭过槐树纹路,没什么异常——这是她唯一“共振”不出的物件,

像块藏在记忆深处的石头。去无碑镇的路要转三趟车,最后一趟是乡村巴士,

沿着盘山公路走,窗外的树越来越密,阳光被枝叶剪得支离破碎。林晚星靠在车窗上,

小声说:“以前这条路没这么偏,去年开始,好多路标都不见了,连导航到这儿都会失灵。

”巴士停在一个没有站牌的路口,司机喊:“无碑镇到了啊,要下的赶紧!

”凌疏桐跟着林晚星下车,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槐花的清香,却有点凉——明明是初夏,

这风却像初秋的。路口有条青石板路,蜿蜒着往树林里去,

路的尽头隐约能看见白墙黑瓦的屋顶。“那就是无碑镇。”林晚星指着尽头。

走在青石板路上,凌疏桐发现路缝里长着青苔,却没有落叶——明明路边的槐树上满是叶子,

地上却干净得像被人扫过。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青苔,蓝光刚冒出来,就被一阵风卷走了。

风里夹着片槐树叶,落在她手背上,叶子很凉,像冰。“别碰地上的叶子。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凌疏桐抬头,看见路边站着个穿灰布衫的老人,手里拿着扫帚,

扫帚上没有一片叶子。老人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很深,眼睛却很亮,像藏着星星。

“陈爷爷,这是凌老师,来帮我妈的。”林晚星喊。老人——陈守岁,点点头,

扫了眼凌疏桐手里的行李:“镇上就一家客栈,我开的,跟我来吧。”客栈在镇口,

门楣上挂着块木牌,上面的“守岁客栈”四个字被磨得有点淡。进了门,

大堂里摆着四张桌子,桌上铺着蓝布桌布,布角有点起球。陈守岁给她们倒了杯茶,

茶水里飘着两片槐树叶,叶子在水里转了圈,慢慢沉底。“镇上的人,都不太爱出门了。

”陈守岁说,“怕见了面,认不出熟人,心里难受。”凌疏桐喝了口茶,茶水有点甜,

却带着点涩。她看向窗外,青石板路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槐树叶飘来飘去,叶子落下来,

刚碰到地面,就被风又卷走了——像在躲着什么。“林晚星家在哪?我先去看看她母亲。

”凌疏桐放下茶杯。林晚星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翻书的哗啦声。

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走进来,手里抱着本厚厚的书,书皮是棕色的,边缘磨得发白。

男生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点乱,眼睛盯着手里的书,差点撞到门框。“抱歉抱歉。

”男生抬起头,看见凌疏桐和林晚星,愣了愣,“请问……这里是无碑镇吗?”“是。

”陈守岁说,“你找谁?”男生推了推眼镜,把书抱在怀里:“我叫温时衍,来找我导师,

孟栖鹤。他三年前来说要研究这里的古籍,之后就没联系了。

”凌疏桐心里一动——孟栖鹤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听过,却想不起来。

她指尖的蓝光轻轻晃了晃,看向温时衍怀里的书,书脊上写着《无碑镇风物考》,

字迹是手写的,墨色有点淡。“孟先生啊……”陈守岁的声音低了点,

“三年前他住过我这客栈,后来去了镇后面的山洞,就没出来过。”“山洞?

”温时衍的眼睛亮了,“能带我去吗?”陈守岁还没说话,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是轻快的,还带着铜铃的叮当声。一个穿浅绿连衣裙的女生走进来,手里攥着个笔记本,

笔记本封面是棕色的,上面绣着朵桂花。女生的头发长到肩膀,发尾有点卷,

手里还拿着个铜铃,铃身是旧的,刻着奇怪的花纹。“请问这里是无碑镇吗?”女生笑着问,

声音像风铃,“我叫叶舟眠,研究民俗的,我外婆以前来过这儿,留下本笔记,

说这里有个‘祭风仪式’,我来看看。”凌疏桐看着叶舟眠手里的铜铃,

又看了看温时衍怀里的古籍,突然觉得——这趟无碑镇之行,

不会只是帮林晚星找母亲的记忆那么简单。

第二章古籍里的“忘川树”叶舟眠的外婆叫苏桂兰,是个民俗研究者,

二十年前来过无碑镇,留下的笔记本里记满了镇里的习俗:正月十五挂灯笼,

三月三摘槐花做糕,九月九祭风——也就是叶舟眠说的“祭风仪式”。“外婆的笔记里说,

祭风仪式在每年九月初九,在镇中心的老槐树下举行,要摇铜铃、撒槐花,

还要叫着‘风的名字’,风才会来帮忙。”叶舟眠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是娟秀的楷书,

夹着几片干枯的槐花,“可笔记写到这里就没了,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外婆走的时候,

手里还攥着半张纸,上面就写着‘忘川树’三个字。”“忘川树?”温时衍突然开口,

把怀里的《无碑镇风物考》摊开在桌上,“我这本古籍里也提到了。你看,

这里写着‘镇有古槐,名忘川,叶落则忆失,风至则忆归’。”凌疏桐凑过去看,

古籍的纸页是泛黄的,字迹是竖排的,用毛笔写的,有些字已经模糊了。

温时衍指着其中一段:“还有这里,‘忘川需祭风,风携忆归,无祭则叶噬忆,

镇渐隐’——意思是忘川树需要祭风仪式,风会把记忆带回来,如果不举行仪式,

树叶就会吞噬记忆,小镇也会慢慢消失。”林晚星睁大眼睛:“那我妈失忆,

就是因为没举行祭风仪式?”叶舟眠点点头,又摇摇头:“笔记里说,

祭风仪式是每年都要办的,可我外婆二十年前来的时候,仪式还在办,怎么会突然断了?

”陈守岁坐在旁边,喝着茶,听他们说话,这时才开口:“祭风仪式断了三年,

就是孟先生来的那年。以前是镇长的父亲主持仪式,三年前他走了,没人会主持了,

仪式就断了。”“那孟先生去山洞干什么?”温时衍问。陈守岁放下茶杯,

看着窗外的风卷着槐树叶:“孟先生说,他在古籍里看到,山洞里有‘祭风仪式的秘方’,

能让人学会主持仪式。他去了山洞之后,前两个月还会回来跟我报平安,后来就没消息了。

有人说他在山洞里迷路了,有人说他被忘川树‘带走’了——毕竟,山洞就在老槐树后面。

”凌疏桐站起身:“我们先去镇中心看看老槐树吧,或许能找到线索。

”四人跟着陈守岁往镇中心走,青石板路上还是空荡荡的,偶尔能看见有人从屋里探出头,

眼神空洞,像在找什么,看见他们,又赶紧缩回去。路过一家面馆,门是关着的,

门上贴着张纸,上面写着“店主忘事,暂停营业”,字迹歪歪扭扭的,

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写的。“那是李叔的面馆,以前每天都开门,现在……”林晚星小声说,

声音有点难过。走到镇中心,凌疏桐终于看见那棵老槐树——真的很大,

树干要三个人才能抱过来,树枝向四周伸展,像一把巨大的伞,树叶是深绿色的,密密麻麻,

遮住了头顶的阳光。树下没有一片落叶,干净得像被人扫过,可树上的叶子还在往下落,

一片一片,落在半空中,就被风卷走了,像从来没存在过。凌疏桐走近老槐树,

指尖的蓝光慢慢冒出来——她能感觉到,树里有股“吸力”,像磁铁一样,

在吸周围的“记忆碎片”。她的蓝光刚碰到树干,就被一股力量弹开,指尖有点麻。

“别碰它。”陈守岁说,“以前有小孩爬树,下来后就忘了自己叫什么,

还是家长抱着树哭了好久,才想起来的。”温时衍蹲在树下,翻着《无碑镇风物考》,

突然指着一段:“这里写着‘忘川树之根,通山洞之脉,脉存则树活,

脉断则树枯’——山洞和老槐树是连在一起的!”叶舟眠也蹲下来,

翻开笔记本:“我外婆的笔记里画了张图,你看,山洞的入口在老槐树后面的山坡上,

里面有个石坛,应该就是祭风仪式用的。”凌疏桐看着老槐树的树干,树皮上有很多纹路,

像老人的皱纹,其中一道纹路上,刻着个小小的“星”字——和林晚星的“星”一样。

她摸了摸那个“星”字,指尖的蓝光又冒出来,这次没有被弹开,反而顺着纹路往里钻,

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个小女孩,在槐树下缝布娃娃,

女人的手很巧,缝出的兔子耳朵翘翘的,小女孩笑着喊“妈妈”。“凌老师,你怎么了?

”林晚星拉了拉她的衣角。凌疏桐回过神,

指尖的蓝光已经淡了:“我刚才看到……你妈妈抱着你在槐树下缝娃娃的画面。

”林晚星的眼睛亮了:“真的吗?那我妈是不是还记得我?”“应该是记忆碎片,

被忘川树吸进去了,又刚好被我感知到。”凌疏桐说,“我们去山洞看看吧,

或许能找到把记忆拿回来的办法。”山洞在老槐树后面的山坡上,入口被藤蔓遮住了,

拨开藤蔓,能看见黑漆漆的洞口,像个张开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