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捏住妈妈的肩膀,将她推倒人前。
“来,告诉大家,你闺女手腕上,是不是纹着老子的名字——阳?!”
“嗡——”
我脑子里那根绷到极致的弦,断了。
我下意识捂住左手腕。粗糙的增生疤痕在布料下微微凸起。
那个小小的、褪色的“阳”字,是十五岁那年,我妈带着我,走进城中村最便宜的纹身店选的图案。
那时,许建仁因为赌输了钱,把我反锁在堆满杂物的黑屋里,叫嚣着要用我抵债。
是我妈用捡来的碎碗片,磨了整整一夜,磨开了门闩,也磨烂了自己的手。
瓷片崩裂,割进我手腕,留下这条像蜈蚣一样丑陋的疤。
后来,她摸着我的疤,哭了很久,说。
“妈对不起你……纹个什么盖住吧,叫阳,盼盼你得忘了黑屋子,朝着太阳活。”
此刻,我看着她,她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散,一如我不安的心情。
妈,说“不是”。
求你了,妈。
我盯着妈妈,内心不断地祈求。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目光仓皇地扫过我的脸,随后飞快地落回地面。
紧接着嘴唇翕动,声音微弱。
“……是。”
她吐出一个字,后面的内容顺畅地衔接。
“纹的……就是……王阳的阳字。”
世界骤然失声。
我只能看见她说完后,低下头,像一尊静默的雕像。
世界骤然失声。
我只看见她说完后深深低下去的头和颤抖的背脊。
然后,一只我熟悉到作呕的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重重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许建仁那张写满算计和得意的脸,从她身后探出,冲我咧开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原来如此!
这趟医院之行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请君入瓮!
王阳啐了一口,重新揪住我的头发往车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