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到了门口。
陈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射向包厢最深处。
巨大的圆形餐桌旁，坐着五六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每个人的身边，都依偎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
而在主位上，那个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笑得一脸油腻的男人，正是王总。
他的手，正要搭上一个女孩的肩膀。
那个女孩，穿着一身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白色小礼裙，化着浓妆，脸上带着一丝惊慌和无措。
正是他的女儿，陈萌萌。
李娟就坐在王总的另一边，脸上谄媚的笑容还僵在嘴角，她手里端着酒杯，正准备给王总敬酒。
看到陈峰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心虚。
“陈…陈峰？你怎么来了？”
陈峰没有回答她。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女儿的身上。
萌萌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峰的心上。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压就低一分。
整个包厢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那些原本还在嬉笑的男人们，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不敢再出声。
王总也缩回了自己那只咸猪手，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他虽然不认识陈峰，但能一脚踹开“天上人间”天字号包厢门的人，绝对不是普通角色。
“这位朋友，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王总扶了扶眼镜，试图维持自己的大佬风范。
陈峰依旧没有理他。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儿。
他走到萌萌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女儿那过分暴露的肩膀上，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裹住。
“萌萌，跟爸爸回家。”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萌萌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紧紧地抓住了陈峰的衣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站住！”
李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猛地站起身，挡在了陈峰面前。
“陈峰！你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约到王总？”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愤怒和指责。
仿佛做错事的人，是陈峰。
陈峰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她。
那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冰冷，疏离，还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只知道，你把我女儿带到了这种地方。”
“什么叫这种地方？”李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这里是天上人间！是全城最高档的会所！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我带萌萌来是让她开眼界的！是为她的未来铺路！”
“铺路？铺什么路？”陈峰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铺到这个老男人的床上去吗？”
这句话，他说得不大声。
但在这安静的包厢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王总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绿了。
李娟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峰的鼻子骂道：“你…你胡说八道！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王总是欣赏我们萌萌的才华！你这是在侮辱王总，也是在侮辱萌萌！”
“我龌龊？”
陈峰笑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些几乎没动过的菜，又指了指东倒西歪的酒瓶。
“你看看这里，除了酒，就是男人和女人。”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女儿。
“你看看萌萌，她才十四岁！你让她穿成这样，化着这样的妆，坐在这群男人中间，让她给这个姓王的倒酒！”
“李娟，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陈峰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李娟的脸上。
李娟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知道自己理亏，但她不能认。
认了，就全完了。
“我…我都是为了她好！为了这个家好！”李娟开始撒泼，“你一年就给我三百万，够干什么？你知道我养萌萌要花多少钱吗？她的钢琴课、舞蹈课、马术课，哪一样不要钱？她的同学一个包就十几万，我能让萌萌输给她们吗？”
“三百万不够？”陈峰气极反笑，“李娟，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我陪你吃糠咽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钱不够花？我刚创业的时候，我们俩挤在十平米的地下室里，一碗泡面分着吃，那个时候，你怎么没嫌我穷？”
“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反而觉得三百万不够了？”
陈峰的话，让李娟的脸色更加难看。
那些陈年旧事，是她最不愿提起的过去。
那是她急于摆脱的贫穷和卑微。
“过去的事提它干什么！”李娟恼羞成怒地吼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什么社会？没钱寸步难行！我不想让萌萌再过我们以前那种苦日子！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陈峰指着王总，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所以，你就想让她走捷捷，让她去讨好这种男人？”
“什么叫讨好！这叫社交！这叫情商！”李娟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陈峰，我告诉你，是你跟不上时代了！是你太古板了！你正在毁掉萌萌的未来！”
“我毁掉她的未来？”
陈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女人，感到一阵阵的陌生和心寒。
那个曾经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妻子，究竟死在了哪一年？
“对！就是你！”李娟破罐子破摔，指着王总，大声说道，“王总已经答应了，只要萌萌愿意，他可以投资一部电影，让萌萌当女主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一步登天！比你辛辛苦苦开公司赚钱快多了！”
“哈哈哈哈……”
陈峰怒极反笑，笑声里充满了悲凉。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女儿的尊严、未来、甚至清白，都成了她向上攀爬的筹码。
可笑他还以为，她只是一时糊涂。
原来，她是真的烂到了骨子里。
“好，好，好。”
陈峰连说三个“好”字，眼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他不再看李娟，而是拉起女儿的手。
“萌萌，我们走。”
“不许走！”
李娟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地抓住陈萌萌的另一只胳A膊。
“萌萌不能跟你走！你这个当爹的，除了会给钱还会干什么？你懂什么叫教育吗？你这是在耽误她！”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
陈萌萌被夹在中间，吓得哇哇大哭。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了……”
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小脸，陈峰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李娟，一字一句地说道：“李娟，我最后说一遍，放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娟被他眼里的寒意吓得一怔，但一想到自己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又壮起了胆子。
“我不放！今天谁也别想把萌萌带走！陈峰，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马上报警说你家暴！”
她这是，吃定他了。
吃定他顾及脸面，吃定他不敢在公众场合把事情闹大。
好。
真是好得很。
陈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松开了拉着女儿的手。
李娟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以为他妥协了。
然而，下一秒。
陈峰掏出了手机。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条斯理。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小张吗？”
“是我。”
“通知银行，立刻冻结李娟名下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以及一切与我关联的账户。”
“对，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是他的私人助理，声音干脆利落：“好的，陈总。”
李娟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