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垂下眼睫,表面乖顺地应了声。
“是”。
心里却翻着白眼。
【哼,不成体统。】
【整个阮家,最不成体统的就是他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瞥了一眼坐在阮正宏右手边的二姨太柳如眉。
对方坐姿端庄,手里捻着油光水滑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阮绵绵越发烦躁。
【整天捻着个佛珠,阿弥陀佛来阿弥陀佛去的,菩萨听了都想摇头。】
果然。
二姨太一开口,就是那副贤良腔调。
“老爷,您消消气。绵绵年纪小,不懂事正常。”
“再说一家人吃饭,晚点就晚点吧,我们等等无妨的。”
阮正宏哼了一声,“就你总惯着她!”
“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些小事呢?”二姨太笑着,目光转向阮绵绵。
“绵绵啊,快坐下。你父亲说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阮绵绵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二姨娘说的是,父亲和二姨娘自然都是……为我好。”
为我好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坐在对面的阮明轩立刻朝她发难。
“听你这语气,怎么,还不服气?”
“我说绵绵,你也太不懂事了些,明珠比你小,都比你懂事多了。”
阮明轩是二姨太生的庶长子。
仗着阮正宏重男轻女,生生养出了嫡子的派头。
紧挨他的阮明珠,此刻也捏着绣花手帕,细声细气地帮腔。
“就是呀,姐姐。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理应知书达理。”
“父亲教导几句,听着便是了,怎能这般态度?”
阮明珠享受着母亲和哥哥带来的荣光,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比阮绵绵多出10块大洋。
因此,她对阮绵绵的鄙夷毫不掩饰。
这对兄妹加上二姨太,向来是打压阮绵绵姐妹的主力军。
阮清霜在时还能护着几分,如今她去了南方,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阮绵绵低头环视一圈,内心吐槽。
【不成体统父亲、阿弥陀佛二姨太、还有这对阴阳怪气兄妹,真是看着就烦。】
瞥见旁边还空着的两个座位,又暗自庆幸。
【还好三姨太带着她那混世魔王阮耀祖回乡下娘家了。】
【不然这饭桌上还得加上那对蠢母子横行霸道的戏码,更让人倒胃口。】
她没再接话,只是垂眸点了点头。
在这个家,她但凡多说一句,就有几张嘴一起回怼她千百句。
她拿起饭碗,自顾自夹菜吃。
阮明珠见她低眉顺眼,拿着帕子掩嘴偷笑。
想到下午看到的副官,与阮明轩交换了个眼神。
阮明轩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不经意开口。
“对了绵绵,听说你认识了一位军官朋友?”
阮明珠立马接过话。
“哥你看错了吧?我下午瞧得真真儿的,就是个副官罢了。”
她特意强调了副官二字。
阮明轩故作恍然大悟,拖长了调子,“哦——副官啊…”
他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咱们阮家在北境也算有头有脸,女婿再不济也得是正经军官。前些日子,王叔叔家的三**不就嫁给了一位少将参谋?那排场…”
阮明珠立刻配合地叹息,眼神瞟向阮绵绵。
“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副官…也挺好的。毕竟这人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是?”
二姨太见阮正宏脸色越来越沉,知道火候到了。
她立刻出来扮演和事佬。
“你们两个,越说越不像话!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们小辈能妄议的?”
她话锋一转,矛头精准地对准阮绵绵,痛心疾首。
“绵绵啊,姑娘家怎么能私下跟男人来往?”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会说你,只会戳我跟你父亲的脊梁骨,怪我们没把你教养好。”
“亏得你明轩哥哥和明珠妹妹看见了,及时告诉家里。这真要出点事,你父亲该多担心!”
她转向阮正宏,“老爷,您说是不是?”
二姨太三言两语,便将矛头精准引向阮绵绵。
阮正宏深以为然,只觉句句说进他心坎里。
如今战事吃紧,阮家生意艰难,女儿都是重要的联姻筹码。
阮绵绵再不济,也是他阮正宏的嫡女,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一个无权无势的副官搅和在一起。
若真嫁了副官,日后如何帮扶阮家?
阮正宏沉着脸:“绵绵,你二姨娘句句在理。你也该懂点事了,别总给家里添乱。”
他略一沉吟,转向二姨太。
“我看绵绵年纪也不小了,你张罗张罗,给她寻个合适的夫家。”
二姨太捻着佛珠,笑容和煦。
“老爷放心,我一定会为绵绵寻个好夫家。”
阮明轩和阮明珠对视一眼。
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