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大概没见过这种阵仗，自己的老婆，一个三十五岁的体面女人，像个泼妇一样在地上打滚。
而她的亲生父母，一个冷眼旁观，一个居然在录像。
这家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尴尬地搓着手，几次想上前去拉陈思雨，又觉得丢人，无从下手。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半蹲下来。
“思雨，思雨，你快起来，地上凉，像什么样子！”
他连拉带拽，总算把陈思雨从地上弄了起来，按回到凳子上。
陈思雨还在抽抽噎噎，头发乱了，妆也花了，看上去狼狈不堪。
张伟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他自认为最诚恳的笑脸，转向我们。
“爸，妈，您二老别生气。”
他现在连称呼都改了，从“叔叔阿姨”变成了“爸妈”，显得格外亲热。
“思雨她就是这个脾气，被我们惯坏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你们的。”
他这话说得轻巧，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陈思雨的“脾气”。
我懒得戳穿他。
我只想看看，他到底想唱哪一出。
“其实吧，我跟思雨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图穷匕见，终于说到了正题。
“我们不是惦记你们的钱，主要是担心你们二老。”
“你想想，4.3个亿，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们就这么放在银行里，那是多大的损失啊？”
“现在通货膨胀这么厉害，钱放在银行里就是一直在贬值。”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的“理财经”。
“再说了，你们年纪大了，身边放着这么多现金，太危险了！
万一被什么骗子知道了，给你们来个电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说得一脸沉痛，仿佛真的在为我们殚精竭虑。
我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所以呢？”我淡淡地问。
张伟见我接话，以为有门，顿时更来劲了。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这笔钱，放在你们身边不安全，也不划算。
不如，由我来帮你们代为理财。”
“我保证，每年给你们高额的分红，绝对比你们存银行的利息高得多！
保证你们的晚年生活，过得舒舒服服，有滋有味！”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而且，我最近正好在看一个新项目，前景非常好。
要是把这笔钱投进去，不出三年，就能翻一番。到时候，这些钱，不都还是思雨和外孙的吗？”
他终于画出了那张最大的饼。
用我们的钱，投资他的生意，赚了是他自己的，将来还打着“都是为了你们女儿外孙”的旗号。
算盘打得真是精啊。
一旁的陈思雨，也停止了哭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充满了期待。
显然，这是他们夫妻俩早就商量好的剧本。
我看着他们，忽然就笑了。
我的笑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张伟和陈思雨都被我笑得有些发毛。
“妈，你笑什么？”陈思雨忍不住问。
我放下茶杯，看着张伟，慢悠悠地开口。
“张伟，我记得，当初思雨陪嫁的那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张伟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也开始闪烁。
“妈，您……您提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依然微笑着。
“那套房子，是我们老两口全款买的，二百六十万，一分钱贷款没有。
房产证上，只写了陈思雨一个人的名字，是她的婚前财产。”
“我们当时就想，万一以后你们俩过不下去，我们女儿也算有个退路，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们为她想得这么周全，你呢？”
我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冷。
“你结婚的时候，说要创业，从我们这里拿走五十万。后来，你说生意失败，那笔钱也就不了了之。”
“三年前，你说要扩大经营，又拿走一百万，到今天，连个利息都没见过。”
“现在，你又想把我们这最后的养老钱，也拿去给你‘理财’？”
“张伟，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想开口辩解，却发现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陈思雨。
“还有你。他是你的丈夫，是你的搭伙伙伴。他的算计，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他的同谋？”
“你们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得真好啊。”
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钱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这笔钱，是我和你爸拿命换来的养老钱，我们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们。”
“你们想都不要想。”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说出了那句最残忍，也最真实的话。
“我们老了，要靠这笔钱养老脱贫，而不是给你们这对成年巨婴，继续吸食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