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交出掌家权,摆烂了。
上辈子,成婚后没多久,李墨砚便求了道圣旨驻扎边关。
我留在京城独自一人撑起李家,尝遍了人间苦楚,殷殷期盼他的归期。
这一等便是二十年。
儿子成婚那天,我不顾众人阻止拖着病体偷偷前往喜堂。
我看见儿子儿媳对着端坐在高堂上的李墨砚还有我那早已失踪的庶妹顾晚晚敬茶。
“爹娘,这么多年,儿子终于能孝敬二位了。”
原来李墨砚离京二十年,早就和我庶妹成为伉俪一双。
所有人都知情,包括我的好儿子。
最后一点心气被愤怒燃尽,我呕血倒在喜堂外。
当我再睁开眼,发现重生回了十年前。
“砰——!”
茶盏在我脚边炸开,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裙角。
“废物!一群废物!”
婆母赵氏尖利的声音刮着我的耳膜。
“连盆像样的魏紫牡丹都寻不来!今日让将军府那老货看了笑话,说我许家如今连门面都撑不起来了!顾氏,你就是这么当家的?”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愣愣地看着她这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脑子里嗡嗡作响。
前一刻,我还在冰冷的泥地里,呕血的剧痛还未散去,儿子那句冰冷的哪里来的疯婆子,言犹在耳。
下一刻……
我猛地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里的刺痛感如此清晰。
我回来了?竟然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还在许家掌中馈,被这老虔婆日日磋磨的时候!
巨大的荒谬和狂喜像潮水般冲击着我,让我浑身都有些发颤。
赵氏见我依旧不言不语,只当我是往日那般逆来顺受,火气更旺,捶着胸口骂道:“怎么?说你两句还委屈上了?连个花园子都打理不好,我看你这家也别管了!”
别管了?
呵。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前世所有的混沌和不甘。
上辈子,我就是被这掌家权三个字死死捆住,为了这虚名,为了当好这个许夫人,我熬干了心血,填尽了嫁妆,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是许墨砚的隐瞒背叛,是公婆的刻薄刁难,是顾晚晚的惺惺作态,是我亲生儿子的鄙弃嫌恶,还有吐血而亡的凄惨结局!
我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懑,平静地看着赵氏,清晰地说道:“母亲说得是。”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花厅陡然一静。
“儿媳无能,确实管不好这个家。这掌家之权,便依母亲所言,交出去吧。”
赵氏所有的怒骂都卡在了喉咙里,举着的拐杖僵在半空,那张老脸上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
“娘!”一旁穿着鹅黄衣裙看戏的小姑子许莹立刻凑了上来,挽住赵氏的胳膊,声音又甜又急,“既然嫂子自认能力不足,您就别勉强她了!正好,让女儿试试手嘛!再过段时日女儿就要嫁人,总要先练练如何当家理事。”
赵氏回过神,看看女儿,又看看我,眼神惊疑不定。
她沉吟片刻,终究抵不过亲生女儿的央求和对拿捏住我的自信,清了清嗓子,端起了架子:“哼,你既有自知之明,我也不好再勉强。罢了,便把掌家印鉴交予莹儿吧。”
她等着我哭求,等着我露出哪怕一丝不舍。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平淡,微微福身:“是,儿媳这就去取。”
说完,不等她们再开口,我直接转身,对身后同样惊呆了的锦心吩咐道:“锦心,去我房里,将那个紫檀木的匣子取来。”
花厅里安静得诡异。
赵氏和许莹交换着眼色,大概在琢磨我今日是中了什么邪。她们预备好的后续发作,全都堵在了半路,憋得她们脸色都有些古怪。
没过多久,锦心就捧着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回来了。
我伸手接过匣子。这里面,曾装着我上辈子无数个日夜的操劳,还有那份想要经营好一个家的期盼。
如今,只剩下讽刺。
我没有半分留恋,径直走到满脸期盼的许莹面前,将匣子递了过去。
“妹妹,请收好。”
许莹眼睛放光,几乎是抢一般把匣子抱进怀里,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和贪婪:“多谢嫂子‘割爱’!”
割爱?
我心底嘲讽更浓。不,我是在割毒。
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和我那丰厚嫁妆源源不断地填坑,你们这对自以为是的母女,能用这空架子,挥霍出怎样一个锦绣前程!
赵氏重新坐了回去,端着茶盏,恢复了那副刻板模样,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既然交了权,往后你便在院里好好歇着,学学规矩,没事不必出来走动了。”
想把我禁足?正好。
我微微屈膝,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是,儿媳告退。”
转身,带着锦心,一步步走出这令人窒息的花厅。
我的摆烂人生,从现在正式开始。
许家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我,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