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苏晚猛地睁开眼。雕花梨木床顶晃得人眼晕,
身上盖着的锦被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
触感细腻得不像现代织物——这是她闯入这个陌生时代的开端,也是她与陆峥年纠缠的起点,
彼时她尚不知,这满室华贵里,藏着往后无数次被他“领人”的宿命。“夫人醒了!
快去告诉少帅!”丫鬟喜极而泣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苏晚脑子嗡嗡作响,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蛮横地涌入——原主是沈家嫡女沈清欢,痴傻多年,
三天前被一辆失控的黄包车撞晕,再睁眼,
芯子就换成了遭遇连环车祸、生前就是个爱打架的暴脾气的苏晚。她骨子里的野性,
从这一刻起,便注定要在这深宅帅府里掀起风浪。“少帅回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带着慑人的压迫感。苏晚下意识绷紧神经,透过眼缝瞥见男人挺拔的身影。
玄色军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腰间佩着的军刀寒光凛冽,眉眼深邃如寒潭,薄唇紧抿,
周身气场冷得能冻死人。这就是原主的丈夫,北洋军阀最年轻的少帅,陆峥年,
那个日后会无数次无奈叹气、认命来收拾她烂摊子的男人。他走到床边,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苏晚的下巴,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醒了?还傻着吗?
”记忆里,原主痴傻,只会流着口水傻笑,被陆峥年厌弃至极,若非两家有婚约,
早已被弃之如敝履。苏晚心头一凛,瞬间做出决定——装傻,但傻归傻,
她爱打架的本性可改不了,管他是谁,不顺眼就打,遇到事情先打了再说,
敌我不分才是她的风格!她眨了眨眼,露出懵懂的神情,嘴角不受控制般咧开,
涎水顺着嘴角滑落,含糊不清地咕哝:“糖……要糖……”话音刚落,
觉得陆峥年捏着下巴的手碍事,抬手就往他手腕上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
是她在帅府的第一拳,也打响了往后鸡飞狗跳的日子。陆峥年眉头皱得更紧,
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嫌恶取代,松开手嫌脏似的掏出手帕擦了擦,
冷声道:“既然醒了,就安分点。”说完,转身便走,刚踏出两步,
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回头见苏晚掀了床头的瓷枕,正瞪着他,显然是没打够。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终是没回头,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火——那时他尚不知,
这份隐忍,日后会酿成化不开的纵容。丫鬟连忙上前收拾,低声劝道:“夫人,
您可别再闹了,那是少帅啊!”苏晚乖乖点头,眼底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装傻是保护色,
打架是天性,这深宅大院规矩再多,也拦不住她揍人的兴致。她隐隐觉得,这个冷硬的男人,
或许不会真的对“痴傻”的她下狠手。当晚,陆峥年处理完军务回房,
刚推开门就被兜头泼了一身冷水。苏晚穿着单薄的寝衣,手里举着空铜盆,
笑得眉眼弯弯:“下雨啦!洗澡澡!”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招惹他,也是第一次被他强行管束,
却不知这管束里,已悄悄藏了不一样的情绪。屋内的丫鬟吓得魂飞魄散,
噗通跪倒在地:“少帅饶命!”陆峥年浑身湿透,脸色铁青,周身寒气几乎要凝成冰。
苏晚见他这模样,觉得有趣,举着铜盆就往他身上砸。陆峥年侧身躲开,长腿一迈上前,
伸手就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动弹不得:“闹够了没有?”“放开我!”苏晚挣扎着,
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抓去,“我要洗澡!你不让我洗,我就打你!”陆峥年眸色一沉,
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任凭她手脚乱蹬、拳头落在自己胸口,沉声道:“再闹,
我现在就把你送去乡下庄子。”这话带着威胁,却没几分真意,
他终究是舍不得把这个刚醒过来、透着古怪鲜活的女人送走。苏晚被他的气场震慑,
却依旧不服气,张嘴就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陆峥年闷哼一声,非但没松,
反而抱得更紧:“沈清欢,你再动一下试试。”最终,苏晚被强行按在浴桶里洗了澡,
安置在床上时,还在踹被子。陆峥年看着她闹够了睡过去的模样,
无奈扶额——这才醒过来一天,就闹得鸡犬不宁,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生。
他那时只觉头疼,却未察觉,这“不得安生”,竟是往后岁月里最鲜活的慰藉。果不其然,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彻底把帅府当成了“格斗场”,爱打架的本性暴露无遗,
遇事从不想对错,先打了再说,敌我不分,谁撞枪口上谁倒霉。她想堆雪人,
就把厨房的面粉全倒在院子里,厨娘上前阻拦,被她一把推倒,
抡起面粉袋子往人身上砸;她偷藏了陆峥年珍爱的砚台,侍卫上前询问,
她抬脚就往人小腿上踹,还抓着人胳膊咬;陆峥年和下属议事,她突然冲进去,
抢走桌上的茶杯倒着往自己头上浇,下属想拉她,被她反手扇了一巴掌,
连陆峥年的公文包都被她掀翻,理由是“挡我看月亮了”。整个帅府鸡飞狗跳,
下人叫苦不迭,陆峥年的下属们更是人人自危,生怕哪天就被这位疯夫人揍一顿。而陆峥年,
几乎每天都在“去领人”的路上——苏晚揍了厨娘,他去给厨娘赔罪、安抚;苏晚打了侍卫,
他去训诫侍卫不准还手,再回来按住闹脾气的苏晚;苏晚扇了下属巴掌,
他亲自带着苏晚去给人道歉,全程牢牢攥着她的手,生怕她再动手。从最初的不耐,
到后来的熟练,这条路,他走得越来越心甘情愿。“沈清欢,这是我的得力下属,你也敢打?
”回房后,陆峥年将她按在椅子上,脸色阴沉。苏晚眨着懵懂的眼睛,
伸手就往他腰上拧了一把:“他挡我路了,该打。”陆峥年倒抽一口冷气,又气又无奈,
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以后不准随便打人,尤其是我的人。”“凭什么?”苏晚不服气,
抬手就想再打,被陆峥年牢牢按住手腕,只能蹬脚发泄。他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
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女人的疯傻里,藏着一股不管不顾的野性,
打人的时候眼神亮得惊人,半点不像痴傻之人,可转头又会抱着他的胳膊要糖吃,
让人捉摸不透。这份捉摸不透,像钩子一样,悄悄勾住了他的心。这天,
陆峥年的对头派人送来一盒糕点,丫鬟不敢收,请示陆峥年,他却淡淡道:“给她。
”他明知其中可能有诈,却想看看,这个总是横冲直撞的女人,
会如何应对——他心底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她能跳出“痴傻”的伪装。
苏晚看着精致的糕点,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不是怕有毒,而是觉得这盒子看着不顺眼,
抬手就想把盒子砸了。不等她动手,就听见丫鬟惊呼,原来糕点里藏着细小的毒针。
苏晚瞬间炸毛,抓起盒子就往地上砸,踩着糕点狠狠碾了几脚,随即转身,
对着旁边无辜的小丫鬟就推了一把:“坏东西!有毒的东西也敢拿给我!
”她的怒火来得迅猛,一如当初被黄包车撞倒的原主,带着本能的自保与戾气。
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陆峥年刚好进来,见状太阳穴突突直跳,
快步上前拉住苏晚,把人往怀里一带,对着丫鬟道:“不关你的事,下去吧。”“放开我!
我要打她!”苏晚在他怀里挣扎,拳头胡乱挥舞,“她想害我,该打!”“人不是她害的,
”陆峥年按住她作乱的手,声音低沉,“别闹,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苏晚哪里听得进去,
张嘴就往他胳膊上咬,发泄着怒火。陆峥年任由她咬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眼底带着几分纵容:“好了,不气了,以后这种东西,咱们不碰。”这声“咱们”,
是他第一次将她划入自己的阵营,带着不自觉的护犊。夜深人静,苏晚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念现代的自由,更想念想打就打的日子,如今在这帅府,
虽然也能打架,但每次都要被陆峥年拎回来教训,实在不爽。可她又隐隐依赖这份“教训”,
依赖他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她、护着她的笃定。窗外月色如水,苏晚眼底闪过狡黠。
往后的日子,她照样装傻,照样打架,管他敌我,不顺心就揍,大不了被陆峥年领回去,
反正他也舍不得真把她怎么样。这个认知,让她睡得格外安稳。第二天一早,
帅府的下人又发现,他们的少帅夫人正骑着扫帚追着园丁打,理由是“他剪的花不好看”。
而陆峥年刚处理完军务回府,一听这话,无奈地闭了闭眼,
认命地往花园走去——又要去领人了。这条路,他走得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心甘情愿。
苏晚是在整理原主旧物时,翻到那叠泛黄信纸的。纸张边缘磨损,
一如原主那段无疾而终的痴恋,也成了她打架的新由头。丫鬟们都候在门外,她关了妆奁盒,
指尖捏着薄薄的纸页,一段清晰的记忆碎片浮现——原主竟对一个穷书生周文砚情根深种,
还为了他摔碎陆峥年寻来的暖玉。那枚暖玉,是陆峥年在冰天雪地里亲自寻来,
想给痴傻的她暖手的,却被她弃如敝履。“蠢货!”苏晚低骂一声,
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这一巴掌,是替原主打,
替她不值;也是替陆峥年打,替他那些被辜负的心意。“夫人,您怎么了?
”门外的丫鬟听见动静,推门进来。苏晚火气正盛,见人进来,
抓起信纸就往丫鬟脸上砸:“坏纸纸!害我生气!该打!”丫鬟被砸得一愣,
连忙上前想抢信纸,却被苏晚一把推开,顺势倒在妆奁台上,蹬着腿哭闹,
伸手就去抓丫鬟的头发:“我要撕了这纸!你不让我撕,我就打你!
”吵闹声惊动了刚回府的陆峥年。他走进内室,看见满地狼藉,以及被苏晚追着打的丫鬟,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目光扫过地上的信纸,瞥见“文砚哥哥”四个字时,眼神骤然变冷。
那些被原主辜负的过往,那些他刻意尘封的委屈,在这一刻被重新勾起。他认得这字迹,
是沈清欢的。以前她就是这样,整日把周文砚挂在嘴边,如今醒了,还是没忘了这个男人。
“住手!”陆峥年沉声呵斥,上前一把拉住苏晚,将人拽到自己身边。
他怕她闹得太狠伤了自己,更怕她眼里真的还装着别人。苏晚见有人拦着,更气了,
转身就往陆峥年身上打:“你放开我!我要打她!要撕了这纸!”“把这些东西扔了。
”陆峥年没理会她的拳头,对着丫鬟吩咐道,随即攥着苏晚的手腕,把人带出内室,
“沈清欢,你再随便打人,我就把你锁起来。”这话里的威胁,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敢!”苏晚瞪着他,抬脚就往他小腿上踹,“我想打谁就打谁,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