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着窗户,冷冷地看着外面开始混乱的人群。
那种黑色的飞虫,我家的祖训里称之为“影蚊”。
它们不是凡物,不吸血,专食人的气运和安宁。
而我家的镇宅蔷薇,花香便是克制它们的唯一屏障。
花在,影蚊不侵,一方水土安宁无事。
花毁,香气消散,影蚊便会循着气味而来,将这里变成它们的饕餮盛宴。
祖训有言:蔷薇可枯,不可断。枯则可复生,断则根基损,需以代价血祭,方能重开。
而这个代价,我早就想好了。
小区的业主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物业,怎么回事?小区里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小黑虫?看着就恶心!”
“是啊,飞到家里来了,怎么都赶不走!杀虫剂都没用!”
“我被咬了一口,倒是不疼不痒,就是心里突然堵得慌,烦躁得想骂人!”
“我也是!我刚才就因为老公没把碗洗干净,跟他大吵了一架,现在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
物业经理焦头烂额地在群里发着安抚信息:“各位业主请稍安勿躁,我们已经联系了专业的消杀公司,他们马上就到!可能是季节性问题,大家关好门窗!”
专业的消杀公司?
我扯了扯嘴角。
要是这么容易解决,我家的蔷薇又怎么配称得上“镇宅”二字。
果然,没过多久,群里就有人发了视频。
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消杀人员,拿着喷雾器对着空中、草丛一通猛喷,但那些影蚊根本不受影响,依旧我行我素地在空中盘旋飞舞,甚至有一些还落在了防护服上。
“没用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物业到底行不行啊?收钱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群里的怨气越来越重,争吵也开始出现。
住在三楼的李哥是个炒股的,他突然在群里发了一长串语音,声音都在发抖:“完了!全完了!我持有的那几只股票全线跌停!就刚才,短短半个小时!几百万就这么没了!”
紧接着,住在顶楼的王姐,一个在家写作的自由撰稿人,也发了疯似的在群里打字。
“我的电脑!我的电脑死机了!我写了三个月的稿子,二十万字!一个字都没了!为什么会这样!”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业主群里蔓延。
有人说明明锁好的车,被人划了。
有人说刚买的昂贵家电,突然就坏了。
有人说孩子在家里平地摔了一跤,磕破了头。
各种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在小区里发生,频率高得吓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大妈一家,此刻也并不好过。
我能清楚地听到隔壁传来她孙子乐乐尖锐的哭闹声,夹杂着张大妈不耐烦的咒骂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哭哭哭!就知道哭!吵死了!”
“妈!您别骂了,乐乐身上起了好多红疹子,痒得厉害!”是乐乐妈焦急的声音。
“什么红疹子?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自从砍了那死丫头的花,家里就没安生过!晦气!”
我走到院子里,那些被砍断的蔷薇枝干还散落在地上。
我蹲下身,抚摸着残存的主根。
一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嫩芽,正从主根的创口旁艰难地冒出头。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在张大妈第一次上门闹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我提前截取了一段最核心的根茎,用秘法养着。
只要根基在,镇宅蔷薇就能复活。
但复活的代价,需要那些亲手毁灭它,和冷眼旁观它被毁灭的人,一起来支付。
我拿出手机,点开业主群,看着里面一条条充满戾气和恐慌的消息,一言不发。
游戏,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小区的“嗡嗡”声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响亮。
影蚊似乎在黑夜里变得更加活跃。
惨叫声,争吵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整个小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我的手机响了,是物业经理打来的。
他大概是想起了我下午说的话,想来探探口风。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直接按了挂断。
然后,拉黑。
想求我?
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