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好彩没回后厨,穿过走廊去了大堂。
角落里放着个藤编猫篮,一只肥嘟嘟的橘猫正窝在里面打盹。
这是酒楼开业那年,她和梁颂琛在巷口捡的流浪猫。
当时小猫瘦得皮包骨,梁颂琛皱眉说脏,却也不忍心一条生命就此流逝,看着猫挪不动步子。
于是金好彩借来他的手帕,把猫抱回家,取名“元宝”。
“元宝,”她蹲下身,把猫抱进怀里,手指埋进它厚实的皮毛,“你今天有没有看见那些人的嘴脸?”
猫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
金好彩从旁边抽屉拿出梳子,慢慢给它梳毛,声音很轻。
“他们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梁颂琛。可当年梁家落难,他们一个个关上门,是我把他捡回来的。”
“现在他功成名就了,他们又围上来,说我耽误他。”她剪掉猫爪上一点多余的指甲,“你说好不好笑?”
元宝突然竖起耳朵,挣脱她的怀抱跳下地,朝走廊另一端冲去。
金好彩抬头,看见梁颂琛站在那里。
他弯腰抱起猫,走到她面前。元宝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他轻轻按住它,看向金好彩。
“阿彩,”他声音放软了些,“刚才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周老师年纪大了,说话没分寸。”
金好彩没接猫,只是看着他:“你呢?梁颂琛,你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吗?”
梁颂琛愣了一下:“我怎么会那么想?我知道你很好,这些年……”
“那我问你,”金好彩打断他,“何姿宁这次回来找你,你真觉得她是念旧情,不是看你现在功成名就,想借你的名气、你的人脉?”
梁颂琛眉头蹙起:“阿彩,姿宁不是那种人。你别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功利。”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顿住了。
金好彩看着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懊悔,忽然笑了。
笑得释然,也笑得疲惫。
“行了,”她摆摆手,“回去吧。何**那边还需要你招待。”
话音未落,何姿宁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阿琛?原来你在这儿。王董来了,说一定要见你。”
她快步走过来,看见梁颂琛怀里的猫,眼睛一亮:“好可爱的猫!我摸摸……”
手刚伸过去,元宝突然弓起背,发出低低的嘶声,爪子猛地挥出——
“小心!”梁颂琛侧身挡了一下。
何姿宁吓得后退一步,脸色发白。
梁颂琛把猫放下,元宝一溜烟躲回猫篮后面。
“阿彩,我们晚点再谈。”梁颂琛看了她一眼,转身跟着何姿宁离开。
金好彩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回了家,律师的文件刚好送到。
厚厚一沓,是她这十年为梁颂琛支出的明细,附着一份新的离婚协议。
条款清晰,分割明确,连元宝的抚养权都写明了归她。
她把文件放在一边,开始收拾梁颂琛的东西。
其实不多,几件衬衫,几套西装,一些画具,几本艺术杂志。
他的痕迹在这个家里本来就淡,像随时准备离开的客人。
她把东西装进箱子,连同账本和离婚协议,叫了快递,地址填的是梁家老宅。
做完这些,她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夜色里的维港依旧璀璨,可远处天际却有一片不正常的红光。
金好彩眯起眼,仔细看。
那片红光越来越亮,浓烟滚滚升起,方向是中环?
她心头一跳,抓起手机打给酒楼。
忙音。
再打给李经理。
这次通了,那头传来嘈杂的人声、警报声,和李经理带着哭腔的喊叫:
“老板!酒楼……酒楼着火了!整栋楼都在烧!”
金好彩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那片冲天火光。
火光映在她瞳孔里,一跳,一跳。
像十年光阴,烧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