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爱上救命恩人,再把这份爱,变成榨干她价值的工具。
这是何等精妙绝伦的骗局。
宋霜意看着那枚破碎的袖扣,嘴角一点点勾起。
没有眼泪。
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朵在地狱深处淬炼出的、极致冰冷的笑意,在她苍白的唇角无声绽放。
原来如此。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
他利用这份恩情,编织了三年的谎言。他把她变成他专属的调香容器,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还要联手那个女人,将她踩进泥里。
宋霜意合上了那只装着破碎袖扣的丝绒方盒。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彻底碎裂,又像是某种枷锁被斩断。
她将方盒放回抽屉的最深处,再把那枚装着完好袖扣的天鹅绒盒子放回原位。
她关上抽屉,手指在柜面上轻轻一抚,抹去了所有可能存在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身,赤足无声地走过地毯,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幽灵,回到了主卧。
床上,傅司宴依旧睡得香甜,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概正沉浸在掌控一切的美梦里。
宋霜意在他身侧躺下,侧过身,在黑暗中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
她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极轻地,缓缓划过他高挺的鼻梁,划过他削薄的嘴唇,最后,停在他的脖颈处。
那里,温热的皮肤下,有生命的脉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用尽全力掐下去。
用他赐予她的这条命,来偿还他欠她的一切。
男人的呼吸平稳地喷洒在她的指尖,带着全然的信赖和不设防。
宋霜意的指尖在他的脉搏上停留了整整三秒。
然后,她收回了手。
她闭上眼,将身体里那股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杀意,重新关回理智的牢笼。
傅司宴。
你在保险箱里,藏了一枚完整的袖扣,想纪念你那段冒领的“英勇”。
而我,会用我这枚破碎的,敲碎你所有的谎言。
她在心里无声地倒数。
三。
二。
一。
傅司宴,我们的三周年晚宴,会是你此生最盛大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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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宴的手指抚过宋霜意的脊骨,那是一截冰冷而优美的弧度,像昂贵的瓷器,也像随时会折断的蝶翼。
“今晚的宴会,你是主角。”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温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穿那件我为你定制的礼服,戴上那套珍珠首饰。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傅太太,是我最珍贵的……作品。”
宋霜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人穿着一袭酒红色的长裙,丝绸质地如凝固的血,勾勒出毫无瑕疵的曲线。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青色的阴影,掩盖了所有情绪。
珍贵?是说这具皮囊,还是说皮囊里那颗已经被掏空的心?
她顺从地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
傅司宴满意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驯服宠物般的自得。他松开手,转身走向衣帽间,留给宋霜意一个冷硬的背影。
确认脚步声远去,宋霜意缓缓抬起右手。
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身体里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杀意在冲撞血管。她将颤抖的指尖死死按在冰冷的大理石梳妆台上,直到指节泛白,那股翻涌的暴戾才被重新压回冰层之下。
她从抽屉最深处取出一只小巧的录音笔,按下了开关,绿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