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垂眸，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曾几何时，她以为这双手是托举她生命的依靠。而现在，她只想将这双手连同它的主人，一同送上手术台，精准地切除。
她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指尖冰冷。
***
海城CBD，君诚律师事务所。
高耸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日光，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昂贵皮革的味道。
接待室里，西装革履的张律师看着对面并肩而坐的夫妻，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作为业内知名的家事律师，他见过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但像姜晚这样，在谈论“假离婚”时冷静得像在讨论一台手术方案的，还是头一个。
“陆先生，姜女士，”张律师清了清嗓子，将两份打印好的《自愿离婚协议》推到他们面前，“根据二位昨天沟通的情况，财产分割这边，陆先生提出的是‘净身出户’，将所有婚后财产，包括房产、车辆、存款以及公司股权，全部归于姜女士名下。关于这一点，我需要再次确认……”
“确认无误。”陆时渊抢在姜晚开口前说道，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表现的慷慨，“我自愿的。这是我们商议好的结果。”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向姜晚，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姜晚没有理会他的表演。她拿起那份协议，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翻看财产分割的大项，而是从第一页第一个字开始，逐行扫描。她的目光专注而锐利，像是在显微镜下寻找病变细胞。
张律师看着她近乎苛刻的阅读方式，有些讶异：“姜女士是对条款有什么疑虑吗？”
“我在看措辞。”姜晚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双方名下所有财产’，这个‘所有’的定义是否包括我个人名下的专利技术？以及，‘婚后债务’的界定时间点是到签署日，还是包含签署日当天的未结款项？”
陆时渊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但他极力掩饰，反而笑着对张律师说：“我太太是医生，做事比较严谨，您多担待。”
张律师点点头，心中却对姜晚多了几分忌惮。这种严谨，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对婚姻财产的敏感度，更像是一种……对潜在风险的控制。
姜晚翻到了协议的末尾，看着那两条签名线和空白的日期栏，沉默了片刻。
“协议主体我没有异议。”她终于开口，将协议推回桌面中央，“但是，我需要加一条补充条款。”
陆时渊和张律师同时看向她。
“姜女士请讲。”张律师拿出记事本。
姜晚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姿态放松，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力。
“为了确保双方对‘离婚’这一行为的认知完全一致，避免任何一方在未来因‘假戏真做’或其他不可控因素产生纠纷，”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陆时渊，“我要求在补充条款里明确一点：本协议生效后，至双方自愿复婚登记前，若双方持续一年以上没有性生活，且由一方提出复婚而另一方拒绝，则视为‘假离婚’协议失效，先提出复婚方有权要求重新进行财产分割。”
话音落下，接待室里一片死寂。
张律师的笔尖悬在半空，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条款……听起来像是在为“假离婚”提供法律保障，但逻辑上又有些绕。
而陆时渊，在最初的错愕后，心里几乎要笑出声来。
一年以上没有性生活？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护身符”！他和苏曼妮打得火热，怎么可能和姜晚有性生活？只要他咬死不复婚，或者拖过这一年，这协议就彻底作废了。到时候，他不仅能拿回所有财产，还能反将姜晚一军，指责她“恶意利用条款”。